第8章 天真
“你在这里等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对。郁警官,我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封岑了,你太天真了,还没房魏看得准,他从见我第一眼开始,便认定了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郁楠不知道该说什么,情绪如同大团的棉花卡住了她的喉咙,她无力得张了张嘴,又无力得抿着。
看着她的样子,封岑的心就像是裂开了两半,一半很想轻轻得抱住她轻声细语的安慰,一半却那般理智决绝得要求断尾,就像壁虎遇见危险会断尾自救,郁楠,就是自己的危险。
郁楠撇过头不去看他,“很久没人说过我天真。”
她这样的态度,让封岑咬了咬牙,理智的那一半占了上风,告诉他还要再给一剂猛药,于是那个理智的封岑拉起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郁楠没有反抗。
“既然以后再也不见,我请你喝酒,就当送别我们高中时的情谊。”封岑明明是笑着说的,可在郁楠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眸中却带着浓厚的不能散去的痛苦。
就这样吧,祭奠过去,再也不见。
郁楠眼中的封学长宛若高山上的那一抔白雪,有着太过美好的善良和绅士风度,他从不调笑弱小,也从不畏惧强者,他礼貌克制与人为乐,他体贴温和却嫉恶如仇。
郁楠想过长大后会与他再次相遇,当时他可能是一个儒商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也可能是一位检察官主持正义刚正不阿,可唯独不是这个一进夜店就如同回到自己家中,说是喝酒,却叫了一外援女。
那个女人像是对他很熟,一进来就坐在了他的腿上,丰满的胸部还若有若无得顶着男人的胸膛,“封哥,你好久都没来了!想死我了!哟,这是新认识的小妹妹吗?”
封岑没说话,他点了烟,在袅袅上升的烟雾中,他的面容或明或暗,隐隐约约,像是笑了,又像是没笑。“我的小乖乖,这可不是什么小妹妹.....”
女人软若无骨,趴在封岑身上并不起来,封岑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便把女人逗得花枝乱颤。
郁楠坐在一旁,看着女人的手轻轻解开封岑的纽扣,露出了男人结实的胸肌和性感的锁骨。封岑的手也虚虚得搭在女人的臀上,骨节分明又很是修长的手捏了捏。
郁楠冷笑一声,迎来了封岑的目光。
女人还在他的怀里作妖,小手探进封岑的衣服中上下滑动。
封岑高中时便是公认的校草,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在包厢这暧昧的灯光中,那一截珍珠白色脖颈还是泛着诗意光泽,直把怀中的女人衬托得庸脂俗粉的粗鄙。
郁楠站起身,把那个女人一把拉了起来。
“你干嘛啊!”女人惊呼,“封哥!她......”
“闭嘴!”郁楠冷冷得说了一句,放开了女人的手。她把目光再次投向封岑,说出了令封岑很是意外的话,“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在嫖你。”
看着封岑惊愕的目光,她才像是真正轻松地笑了,大而润的眼睛微微得眯起,像是一只满足的猫咪,这个模样还隐约透露着当年那个少女的懵懂软糯,“你说得对,岁月的确可怕得狠。学长,你看我,我也早不是当年的模样。”
“这杯酒,我敬你,无论如今你我变了什么模样,当年,你就是我的太阳。”封岑开的是洋酒,可郁楠一口气便把那呛人的酒灌进了喉咙。
她弯下腰把玻璃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脸上没有一丝酒精染上的晕红,似乎沉浸在那么美好的“太阳”两个字上,可下一秒她的眼神冷了冷,“你要演就继续演吧,我不奉陪了。”
说罢,便绕过那个女人,俩人擦肩而过时,郁楠留给那个女人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关上了门。
女人只感觉有一阵冷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不解得看着封岑,“封哥,这小妹妹这眼神怪吓人的,那.......我们还继续吗?”
封岑的目光轻柔得打量着郁楠的那个酒杯,他手臂一勾,便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玻璃杯晶莹剔透,回味着郁楠的话,他不禁笑了笑,小兔子这是逼急了咬人了。
隔天起来,封岑便得到消息,昨天的那家夜店被人举报了,扫黄打非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人都被请去警局喝了一杯茶。
“小兔子啊.....”
封岑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愧是警察,时刻记得为和谐社会贡献了一份力量。
和以前,是真的不一样了,真的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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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天早上,郁楠从被窝中爬起来时,都会有一阵浓烈的失落感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可这这么巨大的傅家,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她只能按捺住想要哭泣的冲动,慢吞吞得起身,把手伸出窗户外感受了一下。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雨,今日便是入秋了,气候微凉还带着几丝寒气,她便在校服外披上一件粗针的针织外套,整理好被子,下楼去。
那个时候,在餐厅偌大的餐桌上,傅蓉娇滴滴得和傅宏儒撒娇,成熟貌美的郁妈妈坐在傅蓉对面略带殷勤得给傅蓉夹菜,而郁楠坐在这餐桌最角落的地方,默默地吃着早餐。
习惯了,习惯了自己妈妈的关注点永远在傅蓉身上。
其实,郁楠能够理解,刚入傅家,妈妈急于做好一个后妈,来稳固这一段来之不易的婚姻。
傅宏儒吃完饭,拍了拍傅蓉的小脑袋,“吃好了吗?我送你上学?”傅宏儒很是疼爱自己亡妻留下的女儿,就算工作再忙也一直负责傅蓉上下学的接送。
傅蓉点点头,很是优雅得擦了擦嘴巴,起身亲昵又自然挽住傅宏儒的胳膊,“走吧。”
傅宏儒把目光投向郁楠,郁楠不敢抬头,只是垂着脑袋机械得往嘴里塞粥,这是她妈妈的手艺,可傅蓉一口都没碰。
郁妈妈看着郁楠那般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心中不禁叹了口气,面上却笑着说:“还是让郁楠骑车吧。”
傅宏儒点点头,带着傅蓉走了。
郁妈妈一直把俩人送上车,才折了回来,她摸了摸郁楠的小脑袋,郁楠的头发很软,那一头夏天里被剪得七零八落的头发又长长了,变成了齐肩的中长发,“唉,郁楠,答应妈妈一件事好吗?”
郁楠把筷子放在餐桌上,看向她的母亲,“妈妈,傅蓉不喜欢我坐傅叔叔的车,她之前已经和傅叔叔说过了。”
郁妈妈愣了愣,“她不喜欢你吗?”
郁楠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傅蓉让那些男生欺负自己的事情,她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学会体贴大人,体贴自己的妈妈。
因此迎着妈妈错愕的表情,她仍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绷这满是婴儿肥胖嘟嘟的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看,大人也这么笨,一点也没看出来。
郁妈妈把郁楠送到门口,看着郁楠骑着单车准备走时,又幽幽叹了一句,“郁楠,那你能不能答应妈妈,认真和蓉蓉交朋友好吗?”
郁楠背着书包,一脚蹬着单车的脚踏板,另一只踮着脚撑在地上,她回头,看向自己妈妈的目光很是复杂,“妈妈,是她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还要我和她做朋友?”这一刻,郁楠心中是怨的,她怨自己的母亲为何在傅家人面前这般软弱。
她脚一用力,便蹬着单车走了,秋风多萧瑟啊,刮着她的脸生疼,尤其是那眼泪流过的地方,皮肤像是皴裂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