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恶魔
听言,封岑挑了挑眉,侧身让了一些空间给思思。
思思很瘦,根本不需要封岑给她让出的位置,她纤瘦细长到有些畸形的手指在按钮上移动,随着十五字密码的输入,保险箱打开了。
因为这个女孩的出现,一切竟然如此顺利,顺利的不成样子。
打开保险箱后,女孩就往后面挪了挪,给封岑留出位置。
封岑直觉哪里不对劲, 目光撇过半开的保险箱时,还是伸出手去拿那些证据。
突然,耳边响起很是细微的声音,封岑机敏地扭头要去看,便感觉自己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来不及反应,只看见思思冷漠着一张脸,飞快得将什么东西用注射器打入他的身体。
他下意识要挥动手臂,可药效发展很快,他几乎是在下一秒钟,精神就有些恍惚,“砰砰砰!”心脏声就响在耳边,一声接一声,特别快,他甚至能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急速发热,力气被全部抽去,就“啪”的一声倒在地上像是一坨烂泥,他拼命的晃动脑袋想要恢复一丝丝的清明,可他的视线开始迷糊,像是所有的血管中的血都往脑子上涌,思思那张默然的脸在他的视线中变成了两个、三个.....
因为封岑反应很快,思思没有把这一剂打完,可是就是这一点点,在注射后的几秒钟,就让封岑出现了很强烈的身体反应。
“你.....你....什么.....东西!”他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瞳孔扩散,英俊的脸上满头汗,狼狈至极,甚至于无法正常运用自己的舌头正常发声,断断续续的,说出来的话像是从两块大石头中间摩擦而过。
思思的手中依旧拿着那个针剂,她蹲下身,孩子气一样把剩余的针剂放在封岑的跟前,“这都是你们弄出来恶魔啊。”
她笑了,嘴角上扬,大大的眼睛弯成一弯月,用那双瘦弱的手轻而易举地按住了封岑的反抗,把剩余的针剂都注射到了他的体内。
“这就是恶魔,它让爸爸变得很奇怪,他毁了我妹妹的家。”女孩的眼睛雪亮雪亮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封岑,像是终于找到了泄气的一个出口,“它和他毁了我们的家!可放出魔鬼的你们,凭什么还活地这么好呢?”
“福爷爷对我很好,所以我让他喝下去就死了,你和豹子一样,都坏透了!都是放出恶魔的人!都是卖给爸爸恶魔的人!你别想好死!”
恨意,滔天的恨意!
女孩拿起了封岑跌落在地上的手枪,离开了这个书房,一边走下楼,一边自言自语。“妹妹,只剩下外面那帮人了,再过一会,我们就要离开了。”
“终于可以去见妈妈了!”
“对,等陪你找到妈妈,我也可以走了。”
“姐姐你去哪呢?”
“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吧。”
.....
封岑能感受到药剂在皮下注射后,蛮横地入侵他的各大器官,精神开始涣散,思维无法控制,一种莫名的烦躁席卷他的全身,暴力性的破坏欲在此刻得到成倍的放大,他突然像是有力气,跌跌撞撞地要爬起来,猛地摔开那张椅子,从口袋中摸出一把匕首,心中的愤懑就像是有了一个突破口。
杀!
杀!
他要杀了所有人!
不对,所有人是谁?
他手握着匕首掉落在地上,半跪着捂住自己的头,手指狠狠插进头发,不能杀!不能杀!不能走这一步,走下去,只能和小兔子越来越远。
对,不能杀!
一阵痛苦袭来,封岑像是被两种力量拉扯的木偶,都急着想要把控他,一股想要玉石俱焚的念头陡然出现,他不想被任何控制,他更不能被这毒品控制,这是他的敌人,要同归于尽的敌人。
冲动之下,他硬拼着最后的一股理智和力气,拿头直直撞向那实木的书桌。
刚刚的一切都陡然消失,
他又一次倒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抚摸着他灼热的身体,鲜红的血液从他额头处蜿蜒而下。
小兔子......
他抬起手,恍惚着去摸,可当手触碰之时,却陡然不见。
小兔子!
人影不见了,而他也似乎陷入了大段大段的回忆之中。
先是天空颠倒,他从大变小,他像是变成了一只飞虫,煽动着菲薄的翅膀,往一处地方飞去,目的地是哪,他却不知道,直到他飞了很久,很久,他看见了一所学校,
那是他的母校,他和郁楠的母校。
他看见了他自己,年少的身子正在抽条,看上去又高又瘦,他一手拍着篮球,另一只手在空中划动指挥着他的队友。
他记不得了,记不得是什么比赛,他凑上去看了看,对手是外校的。
篮球拍打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可四周都是各色各样的声音,喧闹、闷热、嘈杂,他看见自己的额头上有薄汗,眼睛却贼亮,还会记着耍帅,在投入一个三分球后,在全场的欢呼声中,还特意扭过头,自以为不露痕迹地朝着一个方向送上一个笑容。
那个方向的一堆女生发生了惊呼,只有被挤在人群中的那个女生腼腆地笑着。
封岑已经不知道当初年少的自己做过多少莫名其妙又傻里傻气的事情,印象最深的,不过是随手种的玫瑰开了花,就极想送给某个人,可为了不引人注目,便去花店买了好几朵花,送给任课老师之后,在最末尾,把那朵玫瑰送给了那个女生,对她说得却是:小兔子,多买了一只,刚巧碰见便送你吧。
不过是那次夜自修结束后的大雨,他实际上也没带伞,借了同桌的雨伞一放学就冲到小卖部买了一把伞,回来时受到了同桌的嘲笑,这么大的雨跑去买伞,不知道图啥。
他图啥?他啥都不图,他其实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可当时那个少年却想做他的小兔子眼中无所不能的保护者,无所不在的超人,买伞时的大雨有那么一点淋湿了他的衣裳,他就坐在教室里等着自然风干,一手攥住口袋中的草莓味软糖,琢磨着自己该用什么语气去和她说话。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整了整校服,故作镇定地走过高三楼的走廊,穿过天桥,从高二楼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看见伏在桌上写作业的郁楠,终于露出了再刚刚那一通忙忙碌碌之后,舒心的笑容。
他风尘仆仆而来,他只为她而来,可他故作潇洒,不敢说爱。
一路烟火,就都成了莫测的影子,什么都已经错过,只留记忆中最初的美好。
现在,他的脑子混乱极了,一遍一遍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有些是记忆,有些是虚构,真真假假,他分都分不清楚。
可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快死了,金曦华现在研究得都是新精神活性物质,吻烙一代的药效约是吗啡的7.5倍,刚刚推出实验的精灵药效为吗啡的10000倍,这类型的毒品只要2毫克就可以使一个成人的致死。
在混乱至极的脑子中,他想到死这个结局,只觉得眼前一片黑,不知道是药效在起作用还是心理上发慌。
死不死其实都无所谓,可他马上要拿到证据,正大光明地让金曦华团伙被制裁,让父亲的清白得到证明,让自己家庭的悲剧不会再一遍遍重现!
他明明马上就要做到了......
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了小兔子朝着他笑。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