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巨浪滔天也会归于平静

她的T恤被从下往上撩起,一只粗糙的手摸上了她颤栗的皮肤。

好恶心,她下意识反应,随即,就开始疯狂的挣扎。

“喂,过来帮忙,按这里。”男人喘着粗气说道。

郁楠就被一双手按住了脚,力量之大容不得她挣扎。

这一刻,她感觉到男女之间力量的差别,感觉到了绝望和屈辱,一个炮弹像是在她脑袋中炸开,她恨着要拿牙去咬这个要摸上她胸部的男人。

“你们干什么呢!”一个脚步声飞快地由远及近,是那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放开她!”

三个人中明显这个老人的话更有用,几乎是他下命令的同时,钳制郁楠脚的力量松开了,放在她胸脯上的手也拿开了。

郁楠喘着粗气,极度紧张之后只感觉脑海中嗡嗡地疼,她没有力气去听三个男人之间又说了什么。

等她从那种重生的无力感中拢起那几丝丝的理智,就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说,“不会有事的。”然后那个人小心翼翼地把她T恤从锁骨处放了下来。“你爸把钱给我们,我们就放你走。”

这个声音的普通话并不标准,带着浓郁的地方特色,说了几句后,就切换成了方言,“晓祸(你别怕),钞票到,放你走。”

郁楠是本地人,所以她听得懂。她没有说话,在角落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刺猬”。

梦中,郁楠没有变成那个时候那般害怕的自己,她成了一个局外人,就站在那个阴冷的房间中,看着那个老人阻止强奸行为的发生,看着老人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出去,然后看着在角落里恐惧到脸发白唇发干、浑身止不住抖动的自己。

记忆竟然那么深刻,时隔多年,她竟然还能记得那个时候自己的脑子中在想什么,既不是傅蓉也不是那个女人。

而是封岑。

还没成年的郁楠在面临强奸中止时,她脑海中出现的全是封岑,她在向上天哀求,哀求学长能出现,哀求学长能找到自己,哀求学长能救自己。即使那个时候,她和封岑已经失联很久很久了。

可祈祷和哀求并没有真正的实现,郁楠看着泪流满面的自己,叹了口气。

或许成长,或许成年,或许变老,真得能让一个人冷静的凝视过去。

此时此刻,郁楠在梦中看着自己被关在了那间小房子中,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神经绷着直直的,面容中呈现着巨大的紧迫感和恐惧感,除了间隙那个老人送来一些馒头和水,她啃了几口。

别的时间,她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发出声音,就怕一丁点的动静,又让那两个男人注意到自己。

郁楠坐在未成年的自己身边,在发呆。

就是这样子狭小破旧的房子,在那个时候自己的眼中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不过只是这么一个在乡下随处可见的房子罢了。

自己被绑架的第一天,她祈祷封岑的出现,封岑没有出现。

她不敢喝水,就怕排泄,活的像是一只蛆虫。

老人进来,把她的上半身全部绑了起来,她不敢发出任何求救的声音,然后就听那老人说:“放心,这样别人也不好解。”

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来带给她那么一丁点不被侵犯的安全感。

被绑架的第二天,她一夜不敢睡,面色憔悴,又惊又怕。

那老人捧着一碗水进来,她不敢喝,只是靠着土坯墙上,用口水润湿着干裂起皮的唇。

老人似乎意识到什么,她听到老人吩咐着男人出门,然后又走了进来,在角落放了一个东西,那东西接触地面时发出了一些搪瓷触底的声音。

之后,老人走了,还关上了门。

郁楠冷漠旁观着自己小心翼翼得向那个声音处摸去,弯下腰去用手摸了摸,是一个痰盂,用来给她方便的。

她不敢,她不敢啊!她发出了小猫一样淅淅沥沥的啜泣声。

“学长....学长....救救我.....”

......

被绑架的第三天,郁楠的精神已经绷到了极限,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让她如同羔羊一样颤抖,直到害怕的极点、恐惧的终点。

已经成年的郁楠心中泛起了大片的怜悯,这种怜悯是日渐成熟的她对过去释怀,她抱住啜泣的哭喊着封岑的自己,喃喃自语,“没什么好怕的,这个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你弱了,黑暗就强了,你强了,黑暗也就自然弱了。而且没有人能真正依靠别人过完一生,人生就是这么残酷,好像在一个阶段,你拥有了一切,又可以在下一秒失去所有。这不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因为世上足够悲伤的事情比这些更多更多。”

她是真的看开了,她没有沉湎于过去的苦难,就像是这些苦难只是为了塑造她倔强的品格。

她不在乎那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就像是那些人不过是命运该遇到的劫难,渡过了,便更加坚强更加冷静自持。

她强大到可以用狙击枪剥夺他人的性命,是天职也是使命,所有的开枪都是为了保护更大的利益更多的人,这似乎就成了她回望过去的基准,就像大海,哪怕有一天巨浪滔天,也总会在某一天归于平静。

可未成年的郁楠又怎么会有这种心境,在被绑架的第四天,她渐渐触摸到了绝望,绝望之后,就是大片大片的空无。

梦里,这样的时间像是碎片一样呈现,绝望的郁楠那么傻,又那么脆弱,还那么爱钻牛角尖。

在等待中,终于向绝望诚服,终于向自己不想要的痛苦诚服。

很多人不明白什么能让自己性格大变,郁楠自己却很清楚,不是绑匪,而是这场绑架带来的精神上的绝对压迫,被迫在看不见的情况之下,这间房子中任何一样东西,任何一种声音,这种压迫让这个女孩终于意识到,没有任何人会救自己,没有任何人能陪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每时每刻直到永远。

被解救的那一刻,她终于倒在警察的怀中沉沉睡去,她太累了......

可她的手在睡梦中仍然紧紧攥着女警的肩章,这也成为她报考警校的原因之一。既然没有人能给她安全,没有人能给她保护,那她就长大,长大成为一个能够保护别人的人。